李吉仁：找到限制點，就是成長點

李吉仁，台大國企系教授，也是多家企業轉型變革的幕後推手。他一路走來，從產業界指日可待的黃金經理人，轉了一個大彎，走進校園成為人人愛戴的老師，正實踐創業家精神不斷在校園中展開新嘗試，重新定義一個老師的新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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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陳凱翔

每天早上起床，你在想什麼？

身為一個老師，在課堂上有非常多機會與學生談到職涯規劃，第一句話我總是會拋出一個問題，「你的職業到底能不能夠被規劃？」

現在問問你自己，你現在的職業跟當初大學畢業時所預期的一樣嗎？如果從結果論來看，有很高百分比的人現在做的一定讓過去的自己無法想像。那為什麼身為一個老師，依然要教學生如何做職涯規劃？

重點在於，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，但是你不能因為會變化就不計畫，因為你會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。如果你始終對自己有計劃，你會看清楚變化的樣貌，了解為什麼從這個工作跳到另一個工作，其中對你自己的意義又在哪裡。

一路走來，我發現到一件很重要的事，每一次在轉換工作上，都是由當下的不舒服感所推動，那個不舒服或是不滿足的點，其實是一個改變的動力。

你可以捫心自問：每天早上七點半起床時，到底想去公司，還是想多睡一會？這是很簡單的指標。如果你連睡覺都還在主動想工作的事，「You are just fine」。但如果你睡覺的時候，睡在你旁邊的人跟你講說你好像在呼喊、在恐慌，然後早上起床一點動力都沒有，那麼你一定不對。

當我下定決心要到伊利諾大學唸企管博士之前，我在醫藥產業做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升為經理，現在回想起來，那是一個人生的重要轉折，是什麼樣的不舒服感讓我改變？我發現，其實是在工作時跟老闆的意見老是不合。我常常在猜他的想法是什麼，然後每次在關鍵時刻又變了，我體會到當時所有的煩惱，就是因為有老闆。

我常常告訴學生，工作後為什麼老闆的意見老是跟你不一樣？邏輯很簡單，因為老闆要證明他是老闆，如果每一件事都照你所說的這樣做，他只要負責簽字、批字就好，那麼他自己的價值在哪裡？當然，老闆之所以為老闆，經驗一定比你多一些，所以他總是可以在你的意見上面再加一點，不過對執行的人來說就會是一件很煩的事。

我開始思考，我還要不要這樣繼續走下去？我知道無論升到哪個位置一定都有老闆，同時當我升的愈高，管的人也愈多，我成為了別人的老闆，換成是我帶給下面的人煩惱，在這樣雙重煩惱的夾擊下，我決定改變，找一份更適合我的工作。

當老師真的是一個沒老闆的工作，非常適合我。學校給的聘書裡只要求老師要教多少時數，薪俸多少，這是做為一個老師的倫理守則，學校並沒有規定，除了教書和研究外還要做多少其他事情，所以老師的工作基本上是一個相當自發性的工作。當然我會收一些研究生，想要傳承一些東西，這時看待他們就像徒弟，與一般職場上管下屬的感覺不同。

一個人只要想清楚什麼地方讓他不舒服，他自然會改變，常常聽到身邊很多人說改變不了，那麼很可能是因為還沒有深刻體驗到不舒服，他頭頭是道的不舒服也許是假的，其實可以忍受著。

樂於創造主動的不舒服

後來我發現一件更重要的事，那就是不舒服其實有兩種，一種是被動的不舒服，一種是主動的不舒服。被動的不舒服會使人轉換職涯道路，主動的不舒服卻是讓你在工作上做得很不一樣。

主動的不舒服是讓你改變的動力，會讓你跳開現在的殼，換另一種說法，找到你的限制點就是找到成長點。個人的工作如此，興趣如此，連企業也是如此。

在幫許多企業做轉型變革的過程中，我總是會跟高階經理人說，「你今天轉不過去一定有限制點，請問你的限制點在哪裡？是人的因素、資源或技術的因素還是其它因素？」在學理上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，「You're only as strong as your weakest link」，你再強也強不過你的弱點，這個道理舉世皆然。

如果問我，什麼是突破自我限制的代表作？我想，我在跑馬拉松中得到最佳印證。

我53歲時因緣機會接觸到跑步，剛開始我曾想，以我這個年紀有辦法跑很快嗎？實際下去跑時，可以明顯感覺到限制點的存在。第一次拉傷是有次在30多公里的時候，我以為我過得去，但最後其實我過不去，這個傷讓我在隨後跑第一次全馬時成績很差，跑了5小時27分，那是我的第一個全馬記錄，達不到我自己期待5小時以內的最低底線。我想，完蛋了，以後跑到這個距離就會痛，那我還玩什麼玩？

當時有人跟我說，「肌肉是有記憶的。」肌肉會記得你跑到過這個點，下次它自然就會到這個點，然後只要你把這個點跨過去，它就會再往前進，後來想想這其實是肌耐力變強。當我花了三個月休養，再重新開始跑的時候，到30幾公里時我特別小心放慢速度，當越過這個點後，我發現成績真的開始一步步往前進。

最近我突然意識到，自己有機會去跑波士頓馬拉松，波士頓馬拉松是全世界少數要成績資格才能報名的比賽，像我這個年紀要3．5個小時才有資格報名，對我來說是有點遙遠，本來我盤算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沒機會，隨著年紀愈大可能性自然愈低，但我今年跑萬金石馬拉松，卯起來跑了3小時45分，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辦法這樣，那一次對我有很大的激勵。

我現在跟很多人講說，你只要沿著你的限制點，那就是你的成長點，連我現在已經56歲都還有辦法訓練跑步，覺得自己的身體有相當大的可能性，更輕盈，彈性度也比較高，我驚覺到，哇！我還可以做很多事！

從策略管理的角度，如何把工作做得好，又做得不同？請看下一篇李吉仁老師專訪「加速創業世代，把學生推出舒適圈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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